“告白”罢了 | 陈建军

翻阅民国期间书刊，常见图书出书告白。有很多告白，声称某书“在编纂中”，或“在印刷中”，或“现已付印”，或“已经出书”，但始末未能兑现。那种告白，仅仅是“告白”罢了，千万不成信认为实。

1*2*年，新月书店印有一册《新月书店书目》。在“新书出书预告”中，提到徐志摩的一本论文集《文学姻缘》：

那是一本论文集，徐先生告诉我们他如何的认识了世界驰誉的文学家及其做品，如哈代，曼斯斐尔，泰戈尔，丹农雪渥，等等。文笔的清爽艳丽，在现代是很少见的。

《文学姻缘》大要已列入新月书店出书方案，但末于胎死腹中，未见出书。

杜定友编、吉印通书局1***年6月出书的《通俗圕图书选目》（按：“圕”，即“藏书楼”的缩写）中说，穆时英的长篇小说《中国行进》系“良朋文学丛书”之一种，订价0.*元。《全国出书物总目次》（开通书店1***年编印）、《全国总书目》（平心编，生活书店1***年11月版）等中，也著录了《中国行进》出书信息。赵家璧编、良朋图书印刷公司1***年出书的《良朋文学丛书预约样本》，将《中国行进》列为“第二集新书二十种”之一，其告白词为：

那是一部预告了三年的长篇，如今已全数完稿了。写一九三一年大水灾和九一八的前夕中国农村的败落，城市里民族主义和国际本钱主义的斗争。做者在那里不单连结了他所特有的轻快的笔调，故事的安插，也有了新的测验考试。

事实上，1***年时，《中国行进》尚未完稿。1**6年1月16日，穆时英在刊于上海《文化生活》第2卷第1期（“新年号”）上的《我的方案》中说：“我的方案和我的希望就是把我写了五年还没有写好的长篇《中国行进》在三六年内完成它。”《中国行进》部门章节曾以《上海的狐步舞》《中国一九三一》《农家光景》《苍白的彗星》《我们那一代》等名目，在《现代》《大陆》《大地》《文艺画报》《人生画报》《时代日报》等报刊上颁发过。那部长篇小说后来能否“已全数完稿”，尚不清晰，但没有出书单行本，则是能够必定的。

1***年至1**6年，鲁迅主持编纂了一套关于文学与美术的“文艺连丛”，已经出书的有《不走正路的安得伦》（聂维洛夫著，靖华译，野草书屋1***年*月发行）、《解放了的董吉诃德》（卢那察尔斯基著，易嘉译，联华书局1**4年4月发行）和《坏孩子和此外奇闻》（契诃夫著，鲁迅译，三闲书屋1***年印造，联华书局1**6年发行）三种。此外，方案列入“文艺连丛”的还有两种，一是《山民牧唱》，二是《Noa Noa》。鲁迅为那一小丛书写过两则告白，即《“文艺连丛”出书预告》和《“文艺连丛”的开头和如今》，前者见1***年*月由野草书屋发行的《萧伯纳在上海》书末，后者见《不走正路的安得伦》等三种书的卷末（文字略有收支）。附于《不走正路的安得伦》卷末的《“文艺连丛”的开头和如今》中写道：

如今正在校印的，还有：

2.“山民牧唱” 西班牙巴罗哈做，鲁迅译。西班牙的做家，中国大致只晓得伊本纳兹，但文学的本事，巴罗哈实远在其上。日本译有选集一册，所记的都是山地住民跋司珂族的风俗习惯，译者曾选译数篇登“奔腾”上，颇为读者所赞许。那是选集的全译。克日出版。

*.“Noa Noa” 法国戈庚做，罗怃译。做者是法国画界的猛将，他厌恶了所谓文明社会，逃到野蛮岛泰息谛去，生活了好几年。那书就是那时的记录，里面写着所谓“文明人”的衰败，和纯实的野生番被那衰败的“文明人”所迫害的情形，并及岛上的情面风俗，神话等。译者是一个无名的人，但译笔却其实不在有名的人物之下。有木刻插画十二幅。现已付印。

本丛书每种印有道林纸簿本三百本，较为耐久，并且美妙，以供爱书家及藏书楼等保藏之用。本数有限，购者赶快。

上述引文，最初一个天然段，未收入人民文学出书社200*年11月版《鲁迅全集》。

鲁迅在告白中说《山民牧唱》“克日出版”，但其生前实未曾出书，曲到1**8年鲁迅先生纪念委员会编印《鲁迅全集》时，才初次印出。至于《Noa Noa》，鲁迅（罗怃）因未得到德译本，故没有译成。所谓“现已付印”，也只不外是“告白”罢了。

1**6年*月2*日，“野苡”在上海小报《铁报》第1*0*号第2版《动与静》上颁发了一篇文章，题为《文艺连丛：已有鲁迅罗怃的译品 是读书界的滋补食物》。文中说：“如今，已经出书的有西班牙巴罗哈做的，鲁迅翻译的《山民牧唱》……还有一本是法因〔国〕戈庚做，罗怃译的《NOANOA》……”“以上的两种的译本，为道林纸精印，颇美妙，但每种仅有一千本，后购者恐不免有向隅之憾。”

比来，有论者针对那一“新史料”，重提鲁迅与《Noa Noa》的关系，并按照“野苡”文中所供给的内容简介、册本拆帧、印数等相关细节，得出罗怃译《Noa Noa》“已经出书”的结论。那一结论下得其实有点匆促，难以令人信服。既然鲁迅连书都未译成，又何谈“已经出书”？“野苡”文虽“言之凿凿”，但仍是一则不成当实的“告白”罢了。

做者：陈建军

编纂：谢 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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